浮桥已完售,不会再二刷,谢谢大家,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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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黄】梦之浮桥 12


这一章的bgm,可以看到黄少拉琴的时候再放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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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Burlesco 戏谑的,可笑的

 

 

张佳乐在办公楼下把自己那辆新买的自行车锁上,听见“咔哒”一声响之后,又不放心地去拉了拉,见真的锁实了才转身走进楼里去。倒不是他多在意这车子,只是如果他再丢车,那么他一学期一辆车的记录可就要被打破了。

当然了在大学丢辆车又不算什么大事,两个轮子没了不是还有两条腿嘛,顶多从有车一族降个等级,重新划入徒步的平民行列。而也总有些无聊的学生们编排出了一些段子,什么没有丢过车就不算上了大学,没有挂过科不算上了大学,没谈过恋爱也不算上了大学——到最后,居然没去过通宵自习室看书熬夜居然也不算上过大学了——这让张佳乐觉得异常费解的同时,他也有点感慨,若不是那些年他丢过的车,那么现在他都读到研究生了,还可能会被人说成不算上过大学呢。

而说起通宵自习室,上礼拜他从开放通宵自习室的教一楼路过的时候还碰见了黄少天,这场相遇让他觉得非常的震惊,首先他们好久没见了,这一重逢就相遇在了通宵自习室外面,画风怎么着的都和他们俩不太搭。但是没有人说在通宵自习室外面,就一定是去看书学习的,这不再往前走几步,就是第一食堂了吗,张佳乐觉得依照他对这货的了解,他的目的地肯定是前方的食堂,而不是那个万年都洋溢着浓厚的学术又苦逼气质的自习室。

不过让他失望的是他的猜测错了,黄少天还真的就是去看书的,他们这一届那个推研考试繁琐又麻烦,书目列了一大堆,他是真的是打算在里面看通宵的。

怪不得最近很久没看到他,原来都忙着看书考试呢啊。张佳乐那时候想着,不过他觉得即使要考笔试黄少天应该也没问题,而且看他也挺认真挺上心的,那他就干脆想着等他保研成功以后要敲他一顿什么饭了。

这么想着他拿着今天要交的表格上了楼,本科生和研究生的教务办公楼都在同一层,公告栏就在楼梯口的正前方。他想着等过几天可以叫黄少天来他们宿舍,大家一起偷偷背着宿管涮个火锅,继上学期被没收的电饭煲之后,他舍友暑假又从家里带回来一个锅,功率不算太高不会让宿舍的电跳闸,而且现在天气也凉了,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他已经顺着思路开始想到时候要去买什么食材,还要叫上谁等等的问题,结果就看到公告栏里出的新通知,是黄少天他们这一届的推研最终名单,张佳乐扫了一眼,嘀咕着学校这次的效率居然这么快,太不科学了。

他扫了一眼没看到黄少天,愣了愣,想着可能是看错了。

于是他凑近了点又仔细看了一遍——仍旧没有,小提琴作为大专业每年竞争都很激烈,可是名额却一直固定的只有三个。候选名单上其余没选上的,不是直接被pass就是可能会被调剂到其他比较边缘的专业去,于是张佳乐不可置信地往下看了看,下面附了一张调剂专业的名单,然后他在那里看到了黄少天的名字。

张佳乐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黄少天被调剂了?这是在逗他呢吧?他又重新去仔细看小提专业的那个名单,前两个名字他也熟悉,都是平时专业成绩文化课成绩都很拔尖的学生,会被选上毫不新奇,可是最后那个名字,看在他的心灵之友巴赫他老人家卷发套的份上,那谁啊?

也顾不上再站这儿震惊,他三步并两步地拿着表格就往他们导师的办公室跑了过去,那速度如果黄少天看到肯定会觉得异常惊讶,因为从没见过张佳乐那么积极过。

 

而等他站在黄少天宿舍门口的时候他又有点纠结,想了一路也没想好到底该怎么说,不知道他知没知道这个结果?张佳乐嫌弃地用手里新拿到的文件袋扇了扇风,这种事换了谁肯定都不会觉得高兴,虽然他知道黄少天并不是那么看重这个的人,但是他也的确为了这个名额做了很多努力,他应该得到的绝对不是这么一个敷衍性质的调剂名额。

但很多时候并不是只要努力就有回报,这个道理张佳乐自然懂,他也知道黄少天肯定也懂,只是懂得是一回事,真正要去应验这个,却是另一回事。

 

他正准备敲门的时候门从里面拉开了,黄少天跟他打了个照面,他肩上背着琴,似乎是要出去练习的样子,身后他们宿舍那几个人也都在,黄少天看到他愣了一下,先开口道:“你怎么过来了?你今天不用帮你们导师写教案的吗?”

“不用,什么写教案那都是上学期的事儿了我现在——哎不是,谁和你说这个。”张佳乐打住了话头,伸手把他推回了宿舍里头关了门,正色道,“你知道你保研的结果了吗。”

“知道了啊,我昨天收到的通知。”黄少天平静地回答,还把手机拿起来准备给他找邮件,“你们都怎么回事儿啊一个两个都在问我这个,多大点儿事儿啊。”

张佳乐嘴角抽了抽,他耐着性子问:“你到底——”

“我知道啊,怎么不知道。”黄少天看他的表情索性把琴盒放在旁边拉了张凳子自己坐下了,他抬头看着张佳乐,还有自己的室友们,看他们都是一副如出一辙的表情,倒笑了起来,“不就是平时一个成绩不太好的拿到了那个名额,而我被调剂了吗,看结果我也猜得到是怎么回事了。你不用再和我说一次啦,说不定本来我连调剂名额也没有就直接给刷下来了呢?我猜肯定是看老魏的面子,才给我了个调剂名额也说不准吧。”

张佳乐嘴角又抽了抽,他刚才从老师那里听来的八卦确实是这么讲的,因为名额是定死的,所以要加另外的人上去只能刷原本的人下来,而黄少天恰好是那个不走运的第三名,于是他被换了下来,可是学校里的人也都基本知道黄少天是魏琛以前带出来的学生关系不错,即使不在一个院,也都总得顾忌着彼此的情面,于是就有了调剂这么一说,不算没保上,只是换了个专业,面子上也不算太难看。

黄少天看张佳乐那表情委实太纠结,就又解释道:“因为考专业的时候根本就没看到他,看到最终名单的时候我就猜到大概是怎么回事了。”

他说的很平静,就像是在说他这个礼拜的作业是两首很好搞定的练习曲似的,连嘴角那点儿笑都和平时别无二致,可就是这种平静让张佳乐觉得异常的不协调,就像是一个和谐的全音音阶里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半音,刺耳的很。他以为他会愤怒,会觉得不平,他甚至在来的路上想了如果黄少天觉得很不公平想去老师那里质问,他可以帮上什么忙,可是现在看到黄少天这么一副样子,他来之前准备的那些劝慰和说辞,竟然一句都用不上。

“黄少你是不是没抓住重点啊我说,这会儿不是显摆你怎么推理出来这个结果的时候,是那个名额应该是你的才对啊。”宋晓皱着眉头瞪着他,“你不打算问一问就这么算了吗?”

“对啊,如果你要问的话我们可以和你一起去,这很明摆着的是在坑爹啊。”

“而且你之前那么费事儿地看了那么久的书,总不能——”

“哎哎行啦,没事儿没事儿,要问的话等下午我去问,你们跟着瞎搀和什么。说不定其实是我笔试没考好呢,我就考试前看了那么几天,答得不好也不是不可能,或者……”

他想说或者是他的专业考试分数不高也说不定呢?但是这话他却无论如何都讲不出口——他自己都不信,又怎么拿来宽慰这些替他不平替他着急的朋友呢。

但是他也就停了那么一下,又咧嘴笑了笑:“行啦你们别管了,多大点事。我去琴房了,这个周的作业我还没有练,你们也别忘了啊。”

 

说着又站起身来往外走,就剩了张佳乐和其他三个人面面相觑,门开了又合上,然后又开了,黄少天折了回来拎起靠在墙边的琴盒,“哈哈忘拿琴了,张佳乐你走不走?不走你留我们宿舍和他们几个一块搞卫生吗?”

“谁给你打扫卫生想得美。”张佳乐随口应了一句,又跟其他几个打了招呼,也跟着他出去了。

 

但一路上他也没机会再说什么,黄少天跟他抱怨了一路大四的混账生活,什么老师一点不减少的练习量,越来越烦的练习曲和琶音,还有最近的琴弦又涨价了他上次新换的一套琴弦这就又没张力了……杂七杂八说了一堆,到了分叉口,张佳乐要往另一边走,黄少天要直走去琴房楼。

黄少天很直接地跟他说了拜拜,张佳乐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这条路是他们学校很漂亮的一处景致,一条笔直的大道,两边整齐地栽了两排银杏树,每年一到秋天,那些金黄的叶子映衬着秋天高远湛蓝的天空都会特别的美。而往常在第一场秋雨落下来之前,那些树叶层层叠叠地落下来,踩在脚下厚厚一层,总会有不少学生会在这里留影合照留念,可之前黄少天却一直没有拍过,一次也没有。

大一的时候总想着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留在学校,那些景致还有很多次看的机会,而在学校的时候又总会想着去看外面更宽广精彩的世界,通常要等到快毕业了,才会想起来,原来这些再熟悉不过的景色,也会有再也看不到的一天。

之前去自习室的时候也会路过这里,那时候叶子还没黄,他看着这条路心想,如果保研的话那他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留在学校,那就干脆等到研究生毕业,再来拍照留念也不迟。

但是现在看着这条路,他却觉得有些莫名的郁结,他的确拿到了一个名额,也的确还能继续留在学校。可是这对他来说,却完全不是他当初所预想的那样。

而他也的确没有怀揣着那种只要努力就一定能得到好结果的单纯理想,所以这一切他能很坦然地接受,他不想去问老师为什么被刷下来,怎么会被调剂,因为他清楚那都是怎么一回事。不过等一会儿他还想记着要给老魏打个电话让他别替自己着急,不用替他再去搞这个事儿了。

想到老魏他又有点郁闷,不知道这次他会不会对自己有点失望,这是他最不能忍受的。

可这次的事情,最后的结果,七分原因,却又都不在他。

兀自笑了笑,他对自己的平静感到惊讶,可是那些流于表面的平静深处,也总有着说不出来,不能和别人分享的失落。

他想,可能真正的痛苦,是真的没有办法说出来和人分享的。大概也只能让那些内心深处的像是藤蔓一样纠缠错落的黑暗和痛苦,永远地烂在那个角落里。可能看程度轻重,过上几天好不了,那就几个礼拜,几个月,实在不行就几年,日子久了,总有会不再在意的时候。

于是他也没有再抬头去看现下这一片广阔高远的天空,而是径直走进了琴房楼里。大厅的灯没有开,那一片阴暗静默地笼下来,他的脚步声远了,便又重归于寂静。

 

喻文州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正打算去找黄少天,因为上次他把自己的两本乐谱落在了他这里,后来发短信才知道这里面有他这个礼拜要练习的曲目,他正得了空想把谱子给他还回去。

张新杰从不说没有确切把握的话,也不喜欢在背后对其他人评头论足,但这样的事情他确实一点也瞧不上,镜片后的目光是遮掩不住的鄙夷,他随手把那份从系里拿回来的文件扔在了桌子上,似乎一秒钟都不想多碰一下。

喻文州把那文件拿起来看了一眼,又从手机里翻出上次翻拍的黄少天的课表,为了方便联系他们互相交换了课表,他扫了一眼,他下午是没课的。

他犹豫着要不要发个短信问一下,但想了想还是作罢。他拿起那两本谱子,还是按着原计划出门去。

“要出去吗?”张新杰问他。

“嗯。”喻文州点点头,“去……”

那句话却没能说完,他并不知道黄少天这时候会在哪里,却仍旧有些自己的坚持想要出门去看一看。最后他也还是什么也没说,跟张新杰道了别,掩上门就走了。

 

他最后还是来到了琴房楼,他换了钥匙,却没有去自己的那间教室。他想如果是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可能最想要来的地方还是这里。兴许以前有人说过音乐家表达自己情绪的方式很容易,他们能把自己最深处的心绪通过音符表达出来,可是喻文州却想,对于他们来说,当生活里简化到只剩下音符的时候,除了这个,他们还能怎么做呢。

他从一楼的琴房,一间一间地走过去,这时候并没有多少人在练习,不少教室都是锁着的,而里面有人使用的教室,他走进了听一听,也能知道里面的人是不是黄少天。

不同乐器的自然不必说,即使都是小提琴的声音,他也能知道那里面的人是不是他。

那是他听过的最真切又精彩的琴声,每一次琴弓在琴弦上划过,他都能从那一次的音箱的共鸣里感受到他这个人对于这一项艺术,这一种乐器最简单的尊敬和喜爱,那些洋溢着演奏者澎湃的热爱和活力的音符,他是任何时候,在任何场合,都能够分辨出来的。

可是却都没有。

他不在任何一间琴房里。

 

喻文州站在顶楼的楼梯口,微微地皱起了眉。

其实他如果想要找到黄少天,大可以直接去打一个电话问他在哪里,他认识的黄少天并不是那种遇到这样的挫折,就会关掉手机玩消失,让别人担心的人。他甚至有预感,如果他打电话过去,黄少天如果在琴房,说不定还是会邀请他一起来练习,或者如果他不提起,黄少天兴许都不会跟他抱怨哪怕一句。再或者黄少天可能会走另一个极端,他会把这件事当成笑话来讲,不管好不好笑,自己先大笑一场再作罢。

他能想得出那么多种黄少天可能做得出和不会去做的事情,可是他却找不到他。

明明已经是秋天,他手心却起了一层汗,心里那点烦躁和焦虑来得毫无头绪,就像是突然间丧失了所有的音感,找不出一段旋律里有些微妙的不协调的那个音阶一样的烦躁。他一时间竟没有办法梳理清楚。

 

而这时候他却听到了琴声,一个强音起势的四音和弦,他愣了一下然后抬头去看,琴房楼的顶楼是个天台,但平时没什么人会上去,可是现下那声音确实是从那里传来,喻文州没有再出神,径直走了上去。

 

窄窄的楼梯就短短一段,楼梯的尽头有个铁门,现在门半开着。他站在那里没有再往前走,因为他已经看到黄少天了。

空旷的天台上堆放了些不用的杂物,黄少天大大咧咧地坐在一个置物箱上,背对着他,琴盒放在身边,正在拉着一首喻文州非常熟悉的曲子。

刚才在楼下,那个和弦一响起的时候喻文州就听出来了。在他上来的这短短的时间里,演奏也在继续进行着。过了那个强音起势的起始音,过了那些用连弓半音表达的悠长连绵的衔接旋律,这时候黄少天用一整个全弓演奏着一连串的三连音,琴弓不着痕迹地在E弦和A弦之间切换自如,那声音依旧灵动而精准,可是却多出了一份说不上来的凄厉。

那是他最喜欢的提琴曲之一,他知道也是黄少天很喜欢的一首曲目,他的偶像海菲茨曾经有过一个非常精彩的版本,黄少天跟他说过那个版本是他从小到大听过无数次,却也是他一直都学不好的曲子。

那是恰空,维塔利的《G小调恰空》。

如果这时候有伴奏,黄少天的琴声理应伴着浑厚庄严的管乐组的配乐,可是没有。天台上高而空旷,只有猎猎吹过的萧瑟秋风。

于是那原本就有些凄然的旋律就这样被卷在了空中,风迎面吹过来,已经带着些预警寒冷来临的冷意,那冷然的空气和音符就这么朝着喻文州席卷而来,他站在那里,一时间竟觉得眼睛酸涩无比。

 

他以前也问过黄少天,为什么不见他拉这首曲子,这曲子结构精巧,如果不是非常过硬的技术,根本无法驾驭那些连续不断的换弦换把位的连音符,更不用说如何表现那些每一个长音都像是在泣诉的旋律。

黄少天当时的回答,是说他当然能演奏好这曲子,技术上的问题他一点没有,只是他觉得自己拉的不好听,他说自己表现不出那种隐藏在看似很冷的旋律背后,却又非常炽热的感情表达。那时候黄少天坐在钢琴的琴凳上,怀里抱着他的琴,脸上的神情欣羡却又有点满足,他说:“评论家总说海老的那版恰空,是用自己的技巧掩盖了曲目原本应有的感情,可是我不觉得,当然他的很多其他演奏也许是有这个毛病没错,但是这一首绝对不是。我第一次听到他拉的这首的时候,听到那些三连音我几乎连呼吸都快忘了,那种几乎能让人全神贯注到喘不过气的感觉,当时我甚至不知道这曲子是什么创作背景,我也不知道这个作者是谁,可是听到后面那一连串的短音还有tr那里,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眼睛很酸,不自觉地就想哭。”

说那这里的时候黄少天似乎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揉了揉鼻子对喻文州笑了起来,又继续道:“我就一直觉得,海老的演奏,那就是冰山底下藏着的岩浆,看上去冷得要命,可是只要真正听懂了,一不留神他曲子里那种炽热的要命的感情,简直分分钟让人泪奔啊。”

喻文州看着黄少天的背影,这时候他已不记得当时自己回答了些什么,可是他却记得黄少天最后的回答,他们和往常一样坐在琴房里,黄少天那时候微微地仰起了脸,眼睛里带着些憧憬似的,他说:“我最大的愿望也许就是有一天也能像他一样,能用那样的演奏感动到听琴的人吧。”

不少人学琴都有着自己的梦想,有的人想要登上最华丽最著名的演奏厅,有的人想要拿到世界上最历史悠久的大赛的金奖,有的人想要自己的音乐被世界理解,有的人却只想让他的演奏能够打动人心。

而这时候黄少天却在这空无一人的天台,一个人演奏着这一首他曾经说自己无法驾驭的曲子,风把他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可是他的琴声,他的指法,他的弓子完全没有受到一点影响,那些精准的音符从他的手指下倾泻而出,像是一张看不见的网,不知不觉间缠的人一口气也喘不上来。

他以前说自己没办法表达出那样冷峻却又炽热的感情,喻文州知道为什么,因为他总是随时都习惯的那种高强度的控制欲,克制的过了头自然不能做到收放自如。

可现在,那些像是在悲泣一样的长音符,尖锐的E弦的高把位,黄少天甚至都没用任何揉弦的技巧,却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带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懑和不平,从小小的共鸣箱里传出来。

喻文州第一次感受到了黄少天之前说的那种,明明不知道怎么回事,却突然觉得眼睛很酸,不自觉地想要流泪的感觉。他感受得到,也是第一次感受到,黄少天琴声里那种强烈的几乎可以名状的真情实感,炙热而激烈,像是暗潮汹涌的激流,也像是暴烈娟怒的冷风,毫不留情地直面而来,他的手指紧紧地攥着手里的书,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

 

琴声还在继续,由激烈的短音转了戚然的长调,秋天萧索的风刮过脸颊,喻文州没有再往前迈出那一步,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去打扰他。以前看书上说,提琴家所能做的,就是为听众创造一个又一个的幻觉。喻文州想,黄少天做到了,这一次,他感同身受地体会到了他现在内心的那一份可能说不出来的愤懑和不满,又或者其实那些感情都不是以上的任何一种,那是深深的失望,对别人,也对他自己。

 

喻文州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时刻,觉得言语是如此的无力,他听得出黄少天琴声里的感觉,却无法用任何一个词语一句话,去给他同等的慰藉。

 

最后一个无限延长的双音慢慢地散在了空荡荡的风声里,黄少天放下了琴,刚才因为演奏而挺得笔直的脊背也松了下来,天台上风大,按理说不该在这样的环境下拉琴,对琴不好。可是对于他来说,还有什么比拉琴更能遣怀的方式,这本就是他在这世上最擅长的一件事了。

 

刚才拉那一段连弓换弦的三连音,兴许是心里的感情太激烈,手上的力道也比平时狠了些,有好几处琴弓下面的金属都磕在了琴弦上,弓毛也断了几根,他随手把断了的扯下来,又小心翼翼地折了几折,攥在手里,上面的松香在手上留下了白色的印子,他又摊开手来看,一阵风吹过来,眨眼就把手里的东西吹没了影儿,他再次握紧手掌,却再抓不住任何东西。

 

于是他低了头,笑了起来。

 

喻文州的手机调了静音,在他手里震动起来的时候吓了他一跳,他看着黄少天放下了琴半天没再动作,正想着要不要过去,就看到有电话打进来。

是黄少天。

他按下了接听,然后那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他说:“嗨。”

喻文州忍不住笑了,嗨,嗨什么嗨啊。

“你现在在干嘛?有时间吗?”那边的人问道,“我记得你下午没课……”

“有时间,你哪一次找我,我没有时间?”喻文州反问道。

黄少天笑了起来:“有时间就好,想跟你说会儿话。”

“好。”喻文州简单地应道,他看着黄少天的背影进退不得,最后索性往台阶下面走了两步,坐了下来,“我听着呢。”

两个人中间就隔了这么短短一小段路,却背对背的开始讲起了电话,喻文州拿着手机觉得自己这事儿办的有些荒唐,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却不想上去打扰黄少天,而他能打电话给自己,也让他方才来时的那些焦虑,多多少少散去了一些。

 

“你知道了吗?这一届的保研结果。”黄少天问道,他往前走了几步,趴在了天台的栏杆上,这里望下去看得到大半个校园还有学校外面的景致,前面是操场,似乎有什么比赛,密密麻麻聚了一群人,不少学校的树都黄了叶子,可能再过几天,叶子也就快落光了吧。

“我知道了。”

他听到喻文州的回答,然后电话里又是一片安静,他想和喻文州说说话,他知道如果是他的话,应该能懂自己的感受,可是他却不知道要怎么把那些话用语言表达出来,想到这儿他又觉得搞笑,自己竟然有一天也会觉得词穷。

可是不说出来,喻文州又怎么知道他想什么呢。他有些沮丧地抱着胳膊,如果刚才喻文州能听到那首曲子就好了,他听了那首曲子,说不定就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吧。

“少天。”喻文州轻声说道,他甚至都想得到黄少天纠结地皱着眉头搜肠刮肚地想着该怎么说的表情,“想说什么都可以,我一下午都没有事,你想说多久,说什么,我都听着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不觉得有什么可难过的,也不觉得伤心,其实说白了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保不了研我可以自己考,就算不考我也有其他的选择……可是我就是觉得……觉得很……”

“觉得失望吗。”喻文州说道。

黄少天愣了一愣,随即回答:“啊,对。”

“我觉得很失望。”

他看着楼下远处那些来来去去的人影,枕着手臂叹了口气。

“文州你也是从小就学琴的,你肯定也知道……小时候学琴的那些经历,难过的不高兴的,远远比开心的回忆要多得多。而且那些经历即使是现在再经历一次,我也还是会觉得很难很苦。”

这世界上本就没有什么事情是容易的,想要多少的回报,就得付出更多的努力,他从小学琴,这道理明白的很早。可是明白是一回事,真的从小一直每天待在家里几个小时几个小时不间断地练习,逆反和厌倦的情绪都总是难免的。

“可是每次想起来,却还是都是忍不住觉得那些回忆很珍贵,不管是以前挨打的被骂的,还是上台演出领了奖被表扬的,现在我都觉得很值得。那时候年纪小,老师问将来想不想成为提琴家啊,我回答的特别响亮,我说我要当一个和帕格尼尼一样伟大的提琴家,我想去金色大厅演出,要出好多好多的唱片,还想要让全世界的人都听到我的琴声……”

说到这里黄少天笑了起来,喻文州也笑了。谁小的时候没有那么些天真又单纯的理想,完全不知道世界究竟有多大,不知道天高地厚。真的以为走到高处就摘得了星星,以为地平线的尽头有最灿烂的彩虹。以为只要努力一直往前走,不管什么梦想就都能实现。以为这个世界就像是琴桥上的四根弦,永远都笔直,永远都没有扭曲和错误。

而那个时候不管是谁都不会知道的,世界本就不是他们看到的样子。小孩子会长大,会成熟,会经历许许多多从前想不到的挫折与磨难,可能等他们经历完这些,他们就会把最开始当小孩儿时候的梦想忘掉了,他们不记得自己要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的梦想,他们只觉得,仅仅是人活着这么一件简单的事情,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可是有些人,有些梦想,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忘。

“有的时候练得不好被骂了,自己也觉得自己太没用很不开心,想拿手里的琴出出气,说你为什么这么不配合我,为什么cd里的声音就那么好听……有时候恨不得摔掉它这样所有的不高兴就会一起不见了……可是最后都还是舍不得。”

“虽然它让我有的时候很痛苦很纠结,但是那时候虽然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可是我想,它也给我了很多快乐的经历啊,第一次能拉出完整的曲子的时候,第一次学会连跳弓的时候,第一次曲子里有拨弦的部分的时候……那些事情我也都记得特别清楚,那些满足感和快乐我从世界上的其他任何一件事情里都没有办法得到。这种感觉是独一无二的,再也不会有。”

黄少天说着又去看他的琴,他记得自己以前练习的时候第一把琴,1/4的琴,那么小的一把,而他那时候也不过就五六岁的年纪。前些年收拾东西的时候翻出来,腮托边上还有些水痕,时间长了都擦不掉,大概是当时练习的时候被骂哭了,一边哭一边练留下的。这事儿现在看起来委实太丢脸,所以他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起过,可是这些记忆对他而言却都是独一无二的,那些眼泪和笑容,同样的宝贵而真实。

“所以每次去考试或者比赛之前,我都会想,这几乎是我活在这个世界上,最最擅长的一件事情,我喜欢拉琴,我擅长它,那有什么好紧张的呢。这么想的次数多了,也慢慢就不紧张了……可是今天下午我坐在这里,我却想,是不是我以前想的那些都不太对。我为了成为一个好的演奏家付出的那些努力,其他人可能也付出了,或许他们比我还要更努力一些,只是我之前的运气都很好,而这次运气没有站在我这边……可是后来张佳乐又和我说并不是这样,不是我不够努力才被刷了下来,是因为那种我一直瞧不起也看不上的理由……我就突然,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以前我做的每件事,想要练好这首曲子,想要考第一,想要进最好的音乐学院,每一次都是只要我努力过,最后结果都还看得过去,哪怕最后比赛没拿到金奖,考试没考到第一,我也觉得我把自己能做的都做到了,所以我一点儿都不觉得不高兴或者后悔什么的……这一次我也以为一样。考试前我还想,我都为了这个破考试去过通宵自习室了,那即使最后考不好也没什么好遗憾的,比我优秀的人班里也不是没有,没什么可抱怨的。”

他当然能接受失败,再怎么惨烈的失败都可以。可是却不是以这样一种方式。

这些话终于能完整又通顺地讲出口,他心里似乎也好受了不少:“所以我也没觉得太难过,就是很失望……可能对自己有点儿失望,也有对别人的吧。”

喻文州当然理解他的失望,他对提琴对音乐一直是百分之一百的投入和认真,不管结果好坏,理应都值得一个公平的结果。

可是他却没有。

 

他正打算回答,却发现电话里出现了忙音,手机贴的耳朵都发烫了,拿下来一看,电话挂断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而天台上的黄少天自然知道为什么——他手机没电了。

“我嘞个去要不要这么搞啊好不容易我白话了一堆,结果没电了?这是不是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啧啧啧。”黄少天瞪着自己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嘀咕着,翻了个白眼转过身,打算收好琴下楼去,他这一上来也好一会儿了,总不能总在这上头待着,风这么大吹得也有点儿冷。

可是他一转身却看到了喻文州,刚才还在电话那头的人现在拿着手机站在他不远处,看到他回过身,还冲他笑了一笑。

这回他是真愣住了。

“你……”他想说你这家伙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可最后说出口,却是,“你来啦。”

就好像喻文州能找到他,并不是什么能让他惊讶的事情,他做的每一件事,都能给他惊喜,却又总在他的意料之中。

“没电了?”喻文州笑着问道,在他刚才坐过的地方又坐了下来,一低头看到他刚才没有关上的琴盒,“少天……你的琴E弦断掉了。”

“什么?!”黄少天连忙凑过来看,喻文州自然不会骗他,他的那根矜贵的金美人E弦可能在刚才他讲电话的时候悄悄地给断掉了,断在琴码那里,上面整个都卷了起来。

“祸不单行……这才换上多久?太不耐用了吧?看来下次我还是要换红太阳试一试,可是之前肖时钦和我说,那个声音太亮,和我这把琴不合适,可是这家伙也太不给面子了……”黄少天感到了一阵心疼,喻文州俯下身帮他把琴拿出来,问他:“要我帮你解下来吗?”

“哎,好啊,谢谢。”黄少天在他身边也坐了下来,看着喻文州很小心也很熟练地把弦轴拧了下来,然后那大半截断了的琴弦也随之松了开来,他刚才在电话里说了那么多,却没来得及听喻文州的回复,结果就没电了,现在当面坐一起,他又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听到了。”喻文州把那根琴弦解下来拿在手里,又重新把琴给他放回了琴盒里去,“那首恰空,我听到了。”

黄少天看着他,眼睛里有些惊讶,他张了张嘴,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喻文州却不打算等他的回答,他注视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说道:“你还记不记得,你跟我说过,你喜欢海菲茨那种表面上听起来很冷,但其实下面就像是滚烫的岩浆一样的那种感觉?”

黄少天点了点头。

“我刚才站在楼梯口听到这首曲子的时候,那种感觉我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你描述出来。在这之前,我觉得你最投入的演奏,可能是那次下暴雨,你和着雨声的那一首夏天的急板,但是现在我觉得,这首恰空,是我听过的最感人的版本。”

“就像你之前说的,明明不知道为什么,就不自觉地觉得眼睛很酸。我之前只觉得这是首很庄严凄美的曲子,却从没觉得它还有这么催泪的效果。”

喻文州说着笑了起来,那半根断了的琴弦被他拿在手里缠了几圈绕在了一起,他看着黄少天,继续道:“如果说你的愿望,就是能演奏出感动人的曲子的话,少天,你已经做到了。”

“可是我觉得,你能做到的远远不止这些。”

黄少天没有接话,他只是就这么注视着喻文州的眼睛,对面的人有一双这世界上最好看的眼睛,任何时候都一样的温和而平静,能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总是让人觉得安心的。

“你说你小时候想要成为帕格尼尼一样伟大的提琴家,想要去金色大厅演出,出好多好多的唱片,让全世界都听到你的琴声……”喻文州说着看向了天空,秋季的天空因为风的缘故,比其他季节更显出了一份高远和蔚蓝,现下接近了黄昏,西边的天也渐渐染上了些许的黄,混杂在一起,长长的一道镶边,说不出的好看,“我小时候也有过这样的愿望,我想一直弹钢琴,弹到八十岁。还想写很多鸿篇巨制的交响曲,想亲自去指挥世界上最好的交响乐团来排练我写的曲子……”

黄少天笑了起来,喻文州看向他:“可是我现在有的时候还是会这么想,虽然我现在写出来的交响乐尚且不尽如人意,可是我想,总会越来越好的。总有一天我的这些梦想都能实现,而实际上几年前,我都不敢想我能考上音乐学院呢。”

在那些不能确定自己未来的日日夜夜里,他会想,或许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那种随心所欲就能做成所有事情的天才,从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这个世界上有的,永远都只是那些肯多努力一点,晚放弃一点的普通人。

而他自己也就是其中再普通不过的一个。

“虽然这么说有些空口无凭,也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不过我一直相信,你是能到更高的地方去的。”

就像他小时候的豪言壮语那样,去金色大厅,成为最好的小提琴手,让全世界都听到他的琴声。他认为他能够做得到。

“我说这些,并不是因为你被调剂了名额,没有保上研然后来安慰你。我觉得你也不需要我的安慰。只是刚好借这个机会说出来,和这次的考试没关系,也和你是不是要继续在这里读研究生没关系……”喻文州笑了笑,其实这些话他相信很多人一定和他想的一样,魏琛,张佳乐,黄少天的室友们,他们也一定一直都这么相信他,因为真正勤奋又有天赋的人,绝不会有人怀疑他能在这条路上继续走多远的。

风从耳畔呼啸而过,像是某种不知名的旋律,夕阳西下,染得原本靛蓝的天空一片灿烂的金黄色,那些交界处的颜色混杂在一起,渲染出浓墨重彩的绛紫和金红,树枝上叶子还没掉光,看起来却显得比夏天时瘦了不少,刚下课不久,不远处还看得到稀稀落落的学生在往回走……这都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景色,可以前他却很少这样认真地去观察过。

他有些说不出话来,喻文州的这一番话让他听得有些感动,一时间觉得能有这样的人在身边,真的是遇到什么事儿,都会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他说不是在安慰他,可是每一句都是在宽慰,他说和这些都没关系,可是每一句都似有似无地在安抚他的情绪。

这样的好,他一时间竟然都不知道该如何做以回答,要如何去回报。

“说不定将来真的会有我去了最好的乐团,你来指导我们排练你的交响曲的那一天啊。”黄少天说着,转过去看喻文州,他注视着天边的夕阳,那些灿烂的色彩悉数落在他眼睛里,汇聚成一点点明亮的神采,而晚霞的光映得他整个人都暖了起来,于是他想了想,又补充道,“真有那么一天的话,到时候我请你吃饭。”

“啊?”喻文州完全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句,哭笑不得地回过头来看着他,可是想了想似乎又觉得也没什么更好的庆祝,就应了,“那我们说好了。”

“成交!”黄少天一合掌,“来吧我们击掌,说话算数,到时候可不许失约啊。”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不许不去吃那顿饭,还是不许写不出那样的交响曲了。

喻文州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他刚才绕了几圈,把黄少天那半截断了的金E绕成了一个线圈,尽头处绕在在琴弦顶端的丝线上,这么一看竟是个戒指的形状了。他起了些恶作剧的心态,对黄少天说:“击掌多无聊,我给你个信物。”

“哈?什么玩意儿?”黄少天愣了愣,举在半空的手僵了一下。

喻文州拉过他的那只手,黄少天在这上头吹了一下午的风,手凉的不像话,而喻文州的掌心倒是温热的,于是他稍微把手摊开些,想分点温度给他。另一只手却拿着他绕成的那个圈儿,像模像样地比划了起来,看哪一根手指比较合适。

“哈哈哈哈哈这什么啊?戒指?哎等等,这不是我那倒霉催的金美人吗喻文州,你这也太没诚意了,借花献佛也不是你这样的吧?”黄少天简直要被他逗死了,喻文州那小圈儿还缠得挺像那么回事,整整齐齐的,最后在琴弦的丝线那里绕了个结,“而且你这算什么信物,定情信物吗?”

似乎是被定情信物这四个字给吓了一跳,喻文州的手顿了顿,随即他也笑起来,回答:“你说是就是吧,那我给你戴无名指上,你看刚好这弦是金E,你就当它是个金子做的好了。”

然后还真的就把那琴弦绕成的小圈儿推到了黄少天的无名指上,大小还刚好差不多,喻文州满意地拍了拍手,眯起眼睛笑了起来。

黄少天盯着自己的手,这可真是他收到过的最猎奇最特殊的一件礼物,当然得先忽略这东西本来就是他的这一点。

 

天渐渐地黑了,风也慢慢冷了起来。喻文州先站起来,“回去吧?晚上挺冷的,别感冒了。”

“嗯走吧,要一起去吃东西吗?这个点儿食堂应该还开着,不过你想吃什么?”黄少天把琴盒拉好扣好背在了肩上。

“你请?”喻文州挑了挑眉打趣道。

“有没有点人性啊喻文州你看我刚刚落榜心里那简直是充满了悲伤啊,都没人来安慰我于是我只能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在顶楼拉了一下午的《二泉映月》,我都这么悲惨了,你还忍心让我请客?”黄少天拿腔拿调地说道,那架势如果在场的有第三个人,肯定会信以为真的。

喻文州也很配合,顺着他的话说道:“哦……那少天你要什么样的安慰啊?”

“再不济,也得用宵夜来安慰一下我空虚的胃啊?你看这天气这么冷,最适合去吃个麻辣烫……然后至于怎么安慰我受伤的心嘛,我觉得一套新的绿美人就很不错。”黄少天已经打起了算盘,越说越没谱,“最好还能有个安慰的拥抱什么的,这样可能我才会好受一点,然后才有动力去写明天的作业,考以后的考试……”

他说的头头是道,再给他塞一根教鞭,估计他都能立刻开一个“如何安慰一个压根就不伤心但要装作很受伤的人”的讲座了。

不过喻文州却挺配合地停下了步子,他张开了手,歪了歪头笑着看着黄少天。

似乎没想到他真的会来这一出,黄少天内心大呼了一句卧槽,果然不能和喻文州互坑,因为每次坑到最后他都是被坑的那一个。面带微笑地挖着坑等你往下跳,他喻文州肯定就是这样的黑心眼的家伙啊。

不过他还是配合地凑过去,也张开双臂给他抱了一下。喻文州的声音拂在他耳边,他说:“加油啊,少天。”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他们刚认识的时候,那会儿晚上下着雨,夏天温热的雨水都在晚上的闷热空气中蒸腾,他们在从肖时钦的琴行回宿舍的路上第一次握了手说这个暑假要一起加油,而现在转眼到了秋天,这一年很快就要过去了。

于是他紧紧地抱住了他,肯定地回答道:“一定会的。”

 

太阳最终隐没在地平线下,学校里准时地亮起了路灯,那一排排的灯光虽不明亮,却一路整齐地延伸开来,一直到他们都看不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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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很多……一万三,本来想分两次发,最后不确定到底该断在哪儿,就一起上吧QAQ

维塔利的《g小调恰空》,我的白月光……【。整个结构特别大气,每一段旋律都是辣么的好听……最喜欢的版本就是海老爷子的啦,请有机会一定要听一下!上面链接的就是海老的!真的超级美TUT!开学了谱子不在跟前细节请不要在意,最后一个音我的谱子上似乎是有无限延长的符号,可是海菲茨的这个版本是没有的……但是我又写了黄少拉的是有的那一版……【嘛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啦【土下座。

然后琴弦编戒指的问题,我寒假在家试了试,尼龙弦能勉强缠到一起,但是形状不太好看……所以这个设定其实不太科学的呢……

可以的话……给我提提意见嘛QAQ【打滚

开学啦有点忙,谢谢还愿意看的gn!下次更新估计是月底了,对不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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